白默嗯了一声，然后整个房间突然就陷入沉默。宋折凉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便拿出手机试图让白默忽略掉自己的存在。凭借着后者的情商是完全理解不了宋折凉为什么还要继续呆在这里的，他不但不理解，还产生了把她赶出房间的念头，毕竟跟异性同处于一个房间总是让人觉得很气氛很暧昧。不过仔细想想，这里是别人的房子，而且自己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自己也该回去了。
“现在距离我昏倒过了多久了？”
白默很害怕对方一脸正经地给出一个“你已经在我家躺了三天啦”之类的答案。
“三个小时。起初一个小时你一直喊冷，我就开了空调制热，后来是不是有感觉好一点？”宋折凉满脸写着“快夸夸我”。
“啊..嗯...好多了，谢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白默在心中啧嘴，“等等，浴衣也是你换的？”
“当..当然不是了，我叔父刚才出门去了，是他帮你换的。”宋折凉红着脸辩解道。
“哦哦...”白默思索着也是时候告辞了，“那我先回去了，这次谢谢你了。”
“诶...！？这就回去了，不见一见我叔父吗？...不是，不是什么奇怪的意思哦，就是普通的，普通...”宋折凉的措辞突然凌乱起来，两只小手在空中挥舞着。
就在白默想要拒绝的时候，宅邸的大门口传来了开门的钥匙声。
“叔父！”宋折凉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跑下楼梯，穿过客厅，一把抱住正往口袋里塞钥匙的中年男子。
白默扶着扶手，从二楼缓步走下来。由于关节无法灵活地转动，他走路的时候看上去一瘸一拐的。
“您好，我...叫白默。”白默打了个招呼。
“嗯。”叔父似乎是一个非常怕生的人，声音非常地亲和，回应的时候避开了白默笔直的视线，“受的伤怎么样了？”
“基本上痊愈了，现在正打算回去，就不打扰您了。”白默说道。
“今晚就在这里吃吧，”叔父举起右手，给白默看自己手上提着的塑料袋，“我买了三人份的菜回来，总不能浪费。”
既然别人已经把菜买过来了，那也不好拒绝，白默只好点点头答应了。宋折凉听到白默愿意留下来，摆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同时心底暗自耶了一声。
既然要在这里吃晚饭，那就必须先通知一下姐姐和老刘。问宋折凉要回了自己装在口袋里的手机之后，突然发现只套了一层密封袋的手机早就在那场战斗中报废了，按下开机键一点反应都没有。无奈之下，白默在寻求了叔父的同意之后，使用宅邸内的电话拨通了姐姐的号码。
接起来的人是老刘。
“她人不在，”电话那边劈头盖脸丢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老刘？姐姐呢？这不是她的电话吗？”
“那丫头和我吵架，吵不过我就跑走了。也不知道去哪了，电话就这么放在桌上也不拿走。”老刘的口气里一副怪罪沈纯纯的样子。
白默叹了一口气，“你大她十多岁，让让她不行吗？”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老刘啧了啧嘴，似乎是不满意被高中生说道。
“....唉，总之我今晚在同学家吃饭，就不回去了。姐姐估计是回家了，你把手机送过去吧。家里没电视没电脑，要是再没了手机，她估计要疯掉的。”白默说道。
“呵，你们俩都不在...那倒也好，我自己一个人喝酒去。”老刘笑了两声。
“喂喂，你晚上不巡逻了？”
“副队长都翘班了，我为什么不能翘？”老刘说完便挂了电话。
白默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叹了口气。不知道老刘和姐姐还要保持多久这种关系...这两个人要是少了一个，那这个城市就真的没有警察了。总不可能要白默也参与普通的刑事案件吧....白默站在原地异想天开起来。
受邀陪宋折凉完了一会儿ps4之后，叔父上楼叫两个人下来吃饭。
晚餐是浓浓的蘑菇热汤，微波炉加热的速食牛排，还有一些白默叫不出名字的料理。说是叫不出名字，其实就是因为根本没见过这种食材。其中让白默印象最深的就是一种像是葡萄一般的球体，咬下去的口感像是加了红酒的溏心蛋。
“这道菜叫什么名字？”白默忍不住问。
宋折凉似乎也不知道的样子，扭头看向叔父。
“意大利的水杉虫，我把它们蒸到半熟，装盘的时候浇上红酒。”
“什么！？这是虫子！？”宋折凉大叫起来。
仔细看的话，“葡萄”的周围张着绒毛一般细而密集的脚。那些脚帮助水杉虫在水中游动，同时末端带有细钩，可以将捕获到的小鱼给撕成小块。
“你又不是第一次吃了，你叫什么。别人白默都没叫。”叔父指责道。
坐在餐桌一隅的白默强装着镇定，把嘴里还没咽下的半个树杉虫含了一会儿，然后就着果汁，直接干脆地咽了下去。
“味道还是不错的吧。”叔父微笑道。
“......嗯，很好吃。”白默的脸有一点发绿。
“哪有给客人吃这种东西的？！”宋折凉说道。
“这怎么了...这可是我老家的特产，多好吃啊...每次吃到它我就会想起我家门口的那条小溪...里面长了很多这种虫子...”叔父有些委屈，他的眼神充满了对过去的怀念与向往。
白默的脑海中出现了画面，清澈的潺潺小溪之中，候鸟群一般的树杉虫们四散在水中游动着。那还真是...挺光怪陆离的画面啊，有些难以想象。
————
与此同时，小镇另一头的某个废弃的小屋内，女孩拿着勺子将树杉虫喂进书妖的嘴里。
书妖有些无力地咀嚼着，森白的巨口中喷吐出寒冷的气息。它的全身都覆盖上了羽毛一般细密的冰霜，若不是它的口器还在张合着，大概会被误认为是某个大艺术家的冰雕作品吧。
它本可以与那头冰龙一相上下，奈何对方在一瞬间燃烧了自己的生命，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发动了最后一击。自己体内的书页被尽数粉碎，只剩下外部被刮花了的封面。此外，那巨大的冲击力，把它连带着女孩一起狠狠砸到墙上。虽然它没有因此而受伤，但是女孩的左半身被撞得血肉模糊，左臂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
“生的树杉虫确实很苦，但是不好好吃下去，身体是不会好起来的哦。”女孩看着书妖把嚼烂的树杉虫残骸吐在地上，有些不开心地说道。
书妖呼出了一口寒冷的白气，像是妥协了一般，凑到地上去吃那摊稀烂的呕吐物。地上那只被嚼烂了的树杉虫用着不知哪里来的最后一丝力气抽动着带刺的几条腿，最后连带着地板上的泥灰被书妖一同摄入体内。
女孩怜悯地摸着它的书腰，“真乖，有些委屈你了。”
书妖舒适地摇晃着身体，享受这女孩充满温柔的抚摸。
抚摸的力度逐渐变轻，最后那只白皙的小手就这么轻轻地放在书妖的身上。女孩的身体无力地靠在背后的墙壁上，渐渐合上双眼。左半身溢出的鲜血逐渐将腐烂的木地板染红，在地板下安家的蚂蚁们从洞穴中逃窜而出，把幼虫搬向别处。
书妖意识到女孩就快要死了，慌忙地把身体贴在她的伤口处，试图把不断流出的血液给堵住。
“没事的...我不会丢下你死掉的哦。”女孩艰难地睁开眼，嘴角带血，微笑着说道，“因为我们两个，无论何时都是一体的啊。”
“嗷...”书妖发出低沉的吼声。
女孩似乎想要趁着自己还醒着，再多说一些什么。但是她实在是太累了，眼皮不受控制地闭上，随即死死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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